[古剑三][洛梅]来世见（中）
*养团子啦！ 有名字的改动，希望看着不会太违和
[洛梅]来世见
【中】
6
姬轩辕总算是再度投胎转世了。再没动静的话北洛都恨不得要抽自己几块骨头往轮回井里扔了。
数不清的年岁过去，尽管前任辟邪王不过是在孤傲的少年模样上增添了几抹成熟，人世间却在斗转星移中早已沧海桑田。
人族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当年人族首领的想象。他们修建钢筋水泥的城池，地上地下跑满了会呼啸的铁皮大车，甚至在空中都偶尔可见蜻蜓般的机身穿云而过，早已不是见到一艘以灵力驱动的云船就可让人惊叹半天的时代。
人界多数地方已十分富庶强大，但姬轩辕勉强投胎这一世注定福浅，仍诞生在一个贫瘠的小村落里。他是早产的遗腹子，一出生就落下了病根，正经大夫和赤脚大夫都说养不大，年轻的小寡妇抽泣着抱回去，听天由命地养到了三岁，一场大病耗尽了她的心神，一狠心便跟着新识的情郎跑了。
北洛看她抓着皱巴巴的车票离开，没有再回头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团子一眼，一瞬间眼神透出些凌厉的杀气来，喉间气血翻滚了几个回合，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走到床前，一把捞起几乎轻得没重量的崽子，冷哼一声：“人族就是这样回报你的。”
被捡回去细心照料的小团子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像是病得有些懵了，睁开眼看到北洛的第一句话就是喊“阿爸”。
北洛脸一黑：“我叫北洛。”
团子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困惑的神色：“那我叫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姬轩辕”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看着这张小脸上纯真的表情，他硬是把这个名字咽了回去。他再世为人，是要做姬轩辕还是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不应该由北洛来决定。他自己尚且还要强调北洛是北洛，缙云是缙云，又怎么能强压前世的身份在一个懵懂少儿身上呢。
北洛：“你姓姬，至于叫什么……你可以起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团子：“那我就叫姬云了。”
北洛被这个“云”字呛住一口，怎么这剧情似曾相识，历史真是一场轮回，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缙云的影子。
他十分气闷，忿忿不平地说：“我是北洛，不是缙云。”
团子眨巴眼睛认真道：“对呀，你叫北洛，我才叫姬云。”
于是北洛败下阵来。
7
北洛不擅长带孩子，之前姬云病中的悉心照料是托了天鹿城慈幼坊的族人，北洛和姬云共同生活的日子里，他除了逗逗小孩，基本也就是甩手掌柜了。
而姬云虽体弱多病，但到底是人皇转世，天资聪颖，早熟得太快，很快北洛就连逗小孩都逗不动了。
云无月常来拜访，看王辟邪被伶牙俐齿的小小少年辩得无力回击，也觉得甚是有趣。
但北洛不认可这叫“无力还击”，他说姬云巧舌如簧，无甚大用，就是以后用来逞口舌之力的，他懒得做他磨练的对象。
姬云学东西很快，兴趣也广泛，博览群书。但现代社会分工协作，更讲究专精，而少讲博学，小姬云问北洛，我以后做什么职业好，做什么职业能对人类有更大的贡献？
北洛又想起以前的姬轩辕来。从前讲人族，现在讲人类，从前他博闻强识统筹一切，为建设人族社会奉献所有，现在他要取一而精，还是站在能为人类进行最大化输出自己的角度。
不知为何一个奋力捶鼓的背影突然闪现在脑海里，他明明没有亲眼目睹过，却笃信那背影传达的情绪是孤独和绝望。北洛心下忽然就有了一丝厌恨情绪。
他说：“你做你自己就好。”
不要那么那么累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人族已经如斯强大，他们在你曾经的引导下组建了庞大的社会，构建了精密的秩序，一切都有了自己的轨道。这一世，你可以做一个自由的个体，可以平凡，可以任性，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选择的痛苦。
可以不用再做姬轩辕，可以只做姬云。
姬云看着北洛，眼眸清澈：“我知道，可这就是我想要的。”
8
这让向来看事透彻的北洛心生一丝迷惘。
他不愿别人把他当做缙云，将心比心，他也尽量克制自己把姬云当做姬轩辕。可姬云似生而神灵，无论外界环境如何，教育如何，早早就自成性格，自有信念，一言一语之间竟完全仍是前世的模样。
甚至连相貌，也在这飞速流逝的时光中逐渐和曾经的姬轩辕重合起来。
北洛觉得自己倒是长得和缙云不太相似，或许这就是仅仅命魂转世的差别吧。
一日北洛从天鹿城回到人界，一身风尘仆仆的，脸上也露出少有的疲惫，姬云没在家，他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醒过来的时候姬云正在捣鼓草药，见他醒来，拿了绷带靠过来：“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北洛刚清除了一波光明野的零散魔物，途中碰到几名因采药而误入光明野深处的族人，大概就是护送族人回城的时候受了点伤。北洛自己都没注意，平日靠着辟邪血的霸道一点皮肉伤很快便会愈合，不值得他在意。但这次或许是一时不差被渗入了魔气，一觉起来，肩膀竟然还在渗血。
“怎么不在天鹿城养好伤再回来？”姬云小心地剥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把草药一点一点覆上去。
“这点小伤，根本没发现。”北洛实话说一半，另一半是因为最近天鹿城长老们正操办王的选妃，顺带还惦记着他这位先王。长老会早些年就被玄戈解散了，可长老将相们还总是层出不穷，自顾自地操心着。
他懒得给面子，让霓商去应付，自己带队出城巡逻去。回去的路上被手下的兵将调侃了，先王这些年来花花草草从不沾身，莫不是在人界早就有了情定三生的人。北洛觉得心很累，看来自从卸任后自己是对这些人太过和颜悦色了些。
只是不知为就想起姬云来。没有情定，却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三生了。这么一想，那张鲜活的少年脸庞就在眼前晃动起来，让那些许疲惫和战后的激亢都找到寄放之处。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医？”伤处感到一阵凉意，本以为没什么用的草药倒是真的压住了一些燥热。
“这也算医吗？不过了解了些药理。这是我在后山采的几株灵药。我知道小医馆那些东西肯定对你没用。仅此一罐，没得换药，辟邪大妖请自行努力恢复吧。”
小村的后山怪石嶙峋鲜有人迹，有少量珍稀灵草不足为奇。北洛皱眉：“你独自去了那种危险的地方？”
“运气好，没太深入，也没受伤。”姬云轻描淡写道，敷完药后给人缠上绷带，修长的手指在北洛肩膀和胳膊上绕前绕后。
北洛眼尖，抓着人手把袖口往上一撸，露出一片淤青：“那这是什么？”
“……这点小伤，根本没发现。”姬云用北洛刚刚的话回敬他。
北洛给气笑了：“学会顶嘴了是吧，衣服脱了，我看看还有哪里伤到了。”
“真没有了。”
北洛坚定道：“快脱，别让我动手，我要动手你就得屁股遭殃。”
姬云无奈脱了单衣转过身，不满地嘀咕：“我都多大了，还打屁股。”
少年的身体还是十分青涩的线条，不像前世那般重武，肌肉都只是薄薄的一层，肩胛骨支棱在背脊两侧，一边微微泛红，有些轻微的擦痕。倒是没有再发现什么伤处。
可就这完全不能入眼的单薄轮廓，却又让北洛心里有什么鼓噪起来。骨血里会被战斗厮杀激发的那种征服天性在此刻莫名冒了头。
北洛深吸一口气，扭头咳了一下，哑声道：“行了，穿起来吧。”
“这就看好了？”姬云故意不穿好衣服，笑嘻嘻地跑回床前戳北洛的脸，“其他地方不检查了？”
北洛板着脸把衣服给人套上，驱散掉心底那种怪异的冲动。让姬云赶紧回自己屋休息。
“干嘛着急赶人啊。”
“晚睡不长个儿！”北洛吓唬他。
当晚北洛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尽是那片清瘦光裸的背，甚至还想起许久以前，缙云第一次想着姬轩辕自渎时的心情。脸上被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有所记忆，北洛想，他手指怎么那么热那么软。
姬轩辕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本只想做守护者，但这个人还是轻易就把他埋在心底的情愫勾了出来。
伤口随着心里翻腾的情绪又开始发热，怕是要辜负了姬云特意寻来的灵草。“该死。”北洛低声咒骂一声，手伸向自己腿间。
9
世间万物遵从守恒定律，灵力、妖力、魔力、神力的运转也此消彼长，现世人族强势，神族妖族相安无事，而魔族式微。天鹿城作为魔族通向现世必经的空间道路，已经度过了许多个和平年代。
可魔族蛰伏久了，在微弱的势力也养出了精神，先前那波散落进光明野的魔物果然不只是巧合，而是试探。趁着又一次天象异变的档口，魔族一举向天鹿城进攻。
彼时云无月正与宿敌在另一处妖界酣战，北洛独自匆匆赶回去，新任辟邪王手握王剑主持中枢大阵，北洛与将相士兵们于光明野浴血奋战。
天鹿城和平久了，王族血脉又不如从前霸道，魔族有备而来，这一战，战了好几年。
魔族是背水一战，竟同时上阵两只始祖魔，北洛与新王斩杀一只于大阵前，另一只大肆破坏一番后终是被逼退回了魔域。
北洛受了始祖魔一爪，正是落在当年玄戈同样被伤过的位置。风晴雪早已不在世间，辟邪族没有强大的医师，霓商看到这道伤的时候有些被吓住了，还是新王冷静，稳住大局后派人去人界找寻续命的法子。
“现今人界医术和科技都十分发达，早不是父王那时的局面了，先王不会有事的。”辟邪王安抚着自己的母妃，他虽妖力不够霸道，眼界却真真是王的眼界，从不囿于辟邪一族天鹿一城。这些年人界对魔物一直有所研究，医学方面的进展也一直被辟邪王看在眼中。
魔气入侵体内让北洛昏迷了一段时间，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以原型的姿态躺在巽风台上。噩梦缠得太久，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他刚试图活动一下，就被背上传来的剧痛刺得龇出了尖锐的牙。
“你终于醒了。”有什么小东西从他肚皮侧边的绒毛里爬出来，跑到他眼前。“先别乱动，魔气大部分已经清除了，但是残留的部分还是要靠辟邪血自身去消化溶解，还需要时间。”
北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距离上次相见又成熟了些许。对方眼睛里盛满了欣喜，眼角却泛着疲惫的红。他收起一口獠牙，愣了半天，说道：“你怎么睡那儿了，万一被压住怎么办？”
姬云笑着神了个懒腰，又顺势躺在了王辟邪的爪子上。
“太累了，肚皮边上最软，最舒服。”说罢，又伸手顺了两下王辟邪柔软的脖颈，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
北洛来不及拒绝这种亲昵爱抚，下意识赶紧先收了从前颈萦绕自己后背一圈的金辉。具现化的辟邪妖气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原来辟邪这么威风的大妖也有这么柔软的皮毛，我原先还以为全是钢铁鳞片。”早知道以前就多让你变几回原型了，我从小就可喜欢小动物了……姬云嘴里嘟囔着，不知不觉又枕着他睡着了。
“他给你清除魔气缝合伤口不眠不休了好几天，是真的累坏了。”魇魅悄无声息地出现。
“等我听说天鹿城出事时，已经联系不上你了。没有辟邪族的空间之力，我来不了这边。没有帮上忙，抱歉。”
“无事，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北洛回道，“你是和姬云一起过来的？”
“是，听闻有辟邪在人界寻找医师，我便带了姬云一起过去，和几个医师一道。主力的医师已经被辟邪送回人界了，这几日一直是姬云在照顾你。”
“他还是学了医？”天鹿城大战持续的这几年，北洛无法分神关注姬云的情况。
云无月摇摇头：“似是学了巫术。不过他说人界这叫风水灵魂学。”
北洛失笑，一听就是专注各类疑难杂症灵异玄幻现象的杂学，以杂为专，还真像是他会选择的学科。
10
云无月找上姬云的时候对方正收拾好行囊等着她。
“你知道我要来？”
“算出来的，放心，北洛不会有事。”姬云说，“我们往北走去找辟邪族。”
老成的语气搭配一张年轻稚嫩的脸本应让人感到违和，可云无月却觉得亲切，令她想起当初在巫之国她与姬轩辕二人独行的一段路。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云无月说。
姬云病中做过一些模糊而熟悉的梦境，这让他对世间确实存在“轮回转世”这种事情早有所觉，可这种朦胧的认知还不足以让他通透到能看破自己的前世今生。面对云无月的感慨，他狡黠地反问：“哪个从前？”
云无月觉出了这句反问的深意，心下了然北洛并没有告诉过姬云什么，于是没有再搭腔。
11
姬云留在天鹿城陪北洛养伤。他们聊这分别的几年各自的经历。
姬云：“你不在的时候我又挖掘出了自己的好几项天赋。”
北洛：“说说看。”
姬云：“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尤其是乐律方面，简直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北洛：“那你怎么不去学这个？”
姬云：“还是给别人留条活路吧，我怕我学了这个很快就要发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人间惨剧了。”
北洛：“……”可以的，几年不见牛皮见长。
姬云：“我还很会种菜钓鱼，等你回去给你看看后院我挖的鱼塘。”
北洛：“……”突然觉得当年亏大了，怎么没把姬轩辕弄回莲中境当个首席匠人呢，这样他就不必再自降逼格做个务农的王辟邪，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澄清一件事，他，王族辟邪北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热爱种菜钓鱼。
只可惜莲中境毕竟也只是有限的一小方魔域，灵力早已消散在时光的洪流中，变回了一颗死物。不然他这伤也不至于好得这么慢吞吞，也就更不至于看到有辟邪跟姬云走得过于近了因而心生醋意。
姬云对所有事物都保持着一种新鲜的好奇感，不多时就和辟邪族上下打成一片。有年轻的辟邪姑娘送他一杆精致的碧玉钓竿，还自告奋勇护送人去光明野钓场体验了一把野外垂钓。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共提一篓子鱼，谈笑风生，光明野的阳光十分毒辣，一个下午把姬云晒得满脸通红。
“北洛，”姬云招呼他，“你们妖域确实灵力丰沛，鱼都要更肥美些。你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说完他自己笑了：“你有伤在身，还是清蒸吧。我们开小灶弄点红烧怎么样，话说人界的烹饪技术可是花样多端，想不想多来几样试试？”
这个“我们”，自然说的是他和身边那位年轻的辟邪姑娘。
“人家已经三百岁了，搞不好比你在人界待的时间还长，别把人当无知小姑娘。”北洛没好气地说。
年轻的辟邪姑娘朝先王恭敬地行了礼，放下鱼篓掩嘴偷笑离去。
这夜北洛又失眠了。眼前总是浮现姬云一脸红晕地和姑娘亲密说话的模样，心里莫名烦躁，索性披衣出去透气。
一开门就看到姬云也没老老实实地在屋内躺着，抱着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酒望着天空发呆。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赏月啊。”
“天鹿城的月亮和人界的有什么不同吗？”
“观者所处经纬度不同，高度不同，所观之物自然也有所不同。”
北洛不以为然：“但还是同一个月亮。”
姬云收回视线，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仰头灌了一口酒，低声喃喃自语：“是啊，不管轮回流转，总归还是同一个。”
北洛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犷了，也不拿个杯子。”
姬云把酒壶递给北洛：“一人独饮，需要什么杯呢。”
北洛接过酒壶，注视着檐口湿润的、刚刚被姬云啜饮过的位置。“开小灶都管着不让我吃，现在怎么这么大方允我共饮了？”
姬云大笑：“你还真是记仇，那都是逗你的。辟邪血肉何其坚硬，普通的草药补不上，普通的发物自然也无甚功效。”
“你倒是博学。”北洛就着那点湿润的痕迹举壶仰头一饮而尽，“但你确实实打实的身体不好，别多喝了。”
“嗯。”姬云淡淡应道，转了话题：“北洛，我快二十了。”
北洛一愣。
“跟你在天鹿城的日子很开心，但最后的时光我还是想回人间过。你……会陪我吗？”
“……你都知道了？”北洛注视着他，目光复杂。
12
当年姬轩辕魂魄入轮回井，凌星见算了一卦，留给北洛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他说姬轩辕再世为人，命数二十。
前世大梦一场四千年，今生只得短短二十载。
那时候北洛说，无妨，生死皆为人族就是他的心愿。轮回生生不息，岁月洪流中，单单一世本就短暂。
辟邪寿命长久，北洛可以跳脱出人族的轮回之外观望姬轩辕，彼时的他确实觉得这算不上是一个坏消息。
可这话此刻从姬云自己口里说出来，意味又完全不同。
北洛心里蓦地痛了一下。他想要姬云过一个平凡普通的一生，即便短暂，但仍可快乐无忧，未曾想他生而神灵，对自己的命数通透得很。
“你这是什么表情，”姬云倒是笑了，神色柔和，眼里并未有过多的伤感，“我猜你一定是前世就认识我，那就更不用伤感了，反正辟邪寿命这么长，下一世说不定还能相见。”
北洛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现下他不可遏制地揣摩起姬云的心思来，站在姬云的角度，他是轮回中人，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会知道自己后世要去哪里，对他来说，这就是一生一次的死别。他为姬云独自承受的一切而感到痛苦。
北洛摸摸鼻子，嘴硬道：“本就没有伤感。”
然后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各怀心思地看着那轮弯月。直到月色黯淡，凉风入骨，北洛才惊觉他们就这样静坐了大半夜。
他动了动脖颈刚要说话，才发现肩膀被压得发麻。低头一看，是姬云靠着他睡着了。脸上早已褪去被太阳炙烤出的红润，在月色下透着病态的白。
姬云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绕着北洛的胳膊，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是一副全然依赖的姿态。北洛反手握住他，轻轻揉搓那微凉的指尖，姬云动了一下，却只是把脸往人怀里更蹭近了点，像是在寻找热源。
这这静谧的凉夜，北洛的心忽然变得出奇地柔软。他在姬云头顶落下一个吻，轻轻把人抱起来。
“走吧，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