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鱼

*冬梅转世设定，有团子时代少年时代，OCC预警 

*太久没写东西，复健艰辛！写得比较碎，前面是一点自己对结局的延伸设想，后面才搞起了CP。没考究，XJB写写，就是想和大家一起玩耍QVQ

 

[洛梅]来世见【上】

1

这日井里还是毫无波澜。

一滴露水打落在北洛鼻尖，似有幽幽梅香，他心里鼓噪了一下，心想或许就是今日了，可翻身跳起来往轮回井里探了半天脑袋，仍旧没有半分动静。

“这可比我待得久多了。”北洛也不知在向谁吐槽，“不愧是能一梦四千年的持久力。”

“……”云无月来时刚好听到这句，竟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北洛赶忙收回身子摆出一脸正经：“你怎么来了。”

“和人约战在附近，结束得早来，顺道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在井底不思进取。”

云无月耸耸肩：“反正也没有王位要急着继承。”

北洛：“……”

云无月没再多说，陪北洛静坐了几日，确定这届的投胎季是又没戏了，双双起身离去。

2

自那日西陵决战后，姬轩辕拼尽最后的一点力量来净化这方城域，非死非活地镇了几千年的躯体终于走向毁灭，而那在梦境里飘荡的神识与魂魄，撑不住这最后烟火般的迸发，更是崩得支离破碎。

好在还来得及在鹿溪做一场告别。

北洛看他仍旧盛着笑的眼睛，比反着光的白皑雪地还要亮。他说，还要请你们帮我继续看看这人间。

岑缨带着浓厚的鼻音应下，眼泪看着就要决堤。北洛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人间是你的人间，人族是你的子民，别人看的怎么作数？要看你自己看。

 

拒绝得干脆利落，却没有冷酷地转身就走。告别过后北洛跑了趟星工辰仪社，又在博物学会待了不少时日，学了些修修补补的功夫，笨拙地把那些还带着温润气息的魂魄一点一点拼凑起来。像是抗惯了大刀的武夫捻起了绣花针，每落一针都极其艰辛。北洛抖着手擦掉额头的汗珠，心想当年姬轩辕给缙云收魂时，应当没这么艰辛。

都说术业有专攻，怎么姬轩辕什么都会。

就这么修修补补几十年，跟着姬轩辕的古法养魂又耗费上百年，总算是把这三魂七魄塞入了轮回井。

投放之前魂魄似有所感，化作微光点点萦绕在北洛周身。是熟悉的气息，却又是让人陌生的暖意，因为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们从未如此亲近过。这让北洛难得露出了一丝留恋的表情。

“去吧，我会盯着你尽早回来的。”

自那之后，北洛三不五时地会回到轮回之地视察情况。天鹿城的屏障阵法修补好之后，王的业务其实也没有那么繁忙，毕竟还有个在行的霓商帮忙分担掉了大多数政务方面的琐事。对于姬轩辕临别前的请求，他嘴上拒绝得彻底，但还是时常会去人界看看，毕竟在人和辟邪之间，他曾经也是多么地想做前者。

云无月在妖界散修，也经常陪着北洛去人间。人界花草种类繁多，她也乐意到处走走。只是每当北洛要去轮回井的时候，她就会离开独行。北洛没有开口，但她懂得他脸上的神色，是需要独处时才会显露的一点疏离。

3

姬轩辕入轮回井的时候，正值已经做了许久掌门的凌星见修成人仙。

那日北洛找上门来寻求收集魂魄之法时，凌星见就不太看好这个主意。

当年旁观姬轩辕借用天甲经阁观星象时，凌星曜就知晓了他的身份。现如今先祖离世，还是为这天下苍生，以自身魂魄的力量射出最后一箭才导致这个支离破碎的结局，凌星见也是颇有感触。

他说何必舍简求繁，真舍不得，不如觅得他原身，再找天界通融通融，把当年被他拒绝的那颗仙丹再要回来，神总不至于那么小气。他这样的人，早该成神。

言下之意似是早已算好了姬轩辕原身所镇的具体位置。

北洛眼皮也不抬一下就拒绝了：他原本就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再去为他求一次。

他以人族的身份活着，也要以人族的身份死去。这是他的尊严。

凌星见：可他这命格，就算真能投胎转世也不一定还是人族。

北洛：总归在六道之中，一次不成，还有两次三次十次上百次。他答应过我要亲自来看后世变化。

霸道如辟邪王，根本不在意在自己说出“大家都很忙要看你自己看”这样的话之后，对方只是愣了一下神后失笑。在他看来，没有明确的拒绝完全可以等同于默认。

偶尔骗骗小姑娘也就算了，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身为一族之长的姬轩辕大人可不能不信守承诺。

凌星见看北洛神色淡然，如此历时漫长而又满负艰辛的选择在他讲来只是稀疏平常。是对自己的耐心极有信心，更是在自己十分了解姬轩辕这件事上坚定不移。

凌星见似有所感，道：那待到前辈入轮回井那一日，我再来替他算上一卦。

 

如今他已不用云船，御剑而来，落地时剑气自收，发丝衣摆纤尘不染，很是有几分仙人气场。

只是话唠本色仍旧未改，一开口就破功。

凌星见：“这轮回井我倒还是第一次来，和观星运算时感觉到的氛围还是不太一样啊，果然像这种地方还是眼见为实，实地走一遭确实很有必要，要是弟子们都能来观摩观摩此地的灵力流动，肯定会对灵力的构成会有更多感悟。只可惜黄泉之地不是人人都能来，我和星曜即便以御剑之术带人，也限制颇多……不如你助我一臂之力，开条空间裂缝让我门派组织参观下，也算还个人情嘛。”

北洛：“……”

凌星见：“话说一直跟着你的那位美女姐姐怎么不见踪影？”

“……闭嘴，你很吵。”北洛扶额，感觉到以广成子为代表的人仙形象在自己的内心开始慢慢崩塌。

凌星见毫不见外地过来搭北洛肩膀：“别这么生疏嘛，虽然咱俩上百年没见，但曾几何时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北洛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那也不用特意踮着脚攀肩搭背来证明熟络。”

“我祖先呢，已经顺利投井了吗？”凌星见自动无视北洛的人身攻击，屏气凝神探索起姬轩辕的魂魄气息。

见他已经闭目沉静，飞快进入状态，北洛硬生生憋住了对“投井”这个词的不满。

再度睁眼时，凌星见面色仍旧沉稳。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4

北洛这个辟邪王当得闲散，但也偶有忙碌的时候。

比如当下，新王加冕之际。

按理说辟邪族新王交替应是在旧王战死或重伤，或继承者力量强盛盖过王上之际。但北洛自认除了妖力霸道血脉纯正外，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担当领袖的潜质。上阵杀敌他可以，紧握王剑庇护一方城池他也可以，但面对和平年代一族的发展，涉及到政务、教育、建设，每一件细碎的小事都会让这位杀伐果断的王想念起曾经在栖霞的简单生活。

好在两位小殿下在霓商的教育下飞速成长，年纪轻轻已是一派成熟作风。

小殿下先做了相，跟随北洛出入光明野浴血杀魔。北洛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长得更像他们兄弟俩，眉眼凌厉些，而大侄儿则更多地继承了霓裳的外貌。

成年礼之后王储的考验就开始进行了，当时无论是大臣将领还是平民辟邪，大多都在揣测辟邪族或许是要诞生一界女王了，但这位温和气质的大殿下却以超出所有人想象的速度，早早拿起了王剑。

比起玄戈，小殿下或许是更像自己。北洛想，他们这类人，会的是简单粗暴的厮杀，而不是精于计算的选择。或者也不是不会，只是更加难以平静面临选择中的取舍。

他这一生，被迫做过一次选择，这选择没有对错，他却一度被囿于自己的梦魇之中。

而成就一方之王，就是要在庇佑子民的道路上不断做出选择。

北洛看着穿上白色冕服的新王，因眉眼过于柔和，不像玄戈，倒是让他想起了姬轩辕。

那时候的缙云就是经常在这样的距离看着轩辕丘的首领。他透过缙云的眼睛注视几千年前的姬轩辕，眉目轮廓清晰如昨见。他也有一腔上阵杀敌的热血，可更大的才能决定他应该在更远处，更高处。人们可以承担起失去一个武将甚至一个战神的代价，却不能承担起失去一个姬轩辕的代价。

类似的道理缙云浅浅地给有熊的小孩儿讲过，是懵懂小孩都能很快明白的道理。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理解姬轩辕所背负的沉重，以及每一个选择背后他所承受的代价与承担的责任。

北洛忽然有些羡慕缙云。作为有熊的战神，他背后永远有一个温柔强大的首领，他只需要专注，只需要服从命令，其他的一切都会有姬轩辕来扛着。

站在堂皇奢侈的大殿上，听着恢弘庄重的奏乐，北洛却被一股十分朴素的心疼攫住了心脏。

王座上的人眼角低垂，唇角不笑自弯，却自有一股坚定刚强的气场，把所有的沉重与痛苦统统锁在体内。

5

新王交替之时距离姬轩辕魂魄入井已是又过了上千年。

霓商以前其实没有想过自己和玄戈的孩子将来需要承担王之大任。毕竟她是皇室旁支血脉，孕育的胎儿注定没有那么霸道的妖力。

但自那次魔族入侵，北洛妖力崩溃，在人间不知有何际遇，再回到天鹿城后已像是脱胎换骨，连先前融合的极为缓慢的玄戈妖力也逐渐变得难以被感知。

登基大典终于被提上日程，商议大典事宜的时候偶有提到新王日后的婚娶，霓商注意到北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她忽然意识到，北洛与玄戈性子那样接近，定然不会为了血脉的延续委曲求全。而他在人界，也想必是有了命中珍视之人。

这个时候北洛其实还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知道自己最初在面对长柳时就有种熟悉的心安感。九井中取回自己前世的魂魄，震惊之余又有一丝微妙的苦涩，这点苦涩在日后真正重逢时的一句“缙云，好久不见”里发酵出了酸和甜，让一向善于掌控情绪的辟邪王心生一丝慌乱。

再后来的同行路上，有过多的沉重与背负，让那些在心里滋生蔓延的情绪始终不能破土而出。

其实比北洛自己更早察觉到那一点微妙心思的人是云无月。

尽管云无月作为魇兽天性凉薄，可他们以情绪为食，对人的心思转变天生敏感。对云无月来说，那样的情绪那是一种带着些许尖锐的深重感，甘苦而馥郁，不像她了解的缙云，也不像她熟悉的北洛。

在北洛又一次从轮回井无功而返的时候，云无月问他，这么坚持值得吗，他转世后也不会记得你。

北洛说，他在梦境里一直看着我们的时候，我也不记得他。

何况也谈不上坚持，左右就是看看。

云无月点头：是我失言，辛苦之事才谓之坚持，对珍视之人的等待和作为，应该算是甘之如饴。

北洛也不知道是被哪个词呛了一下，有些仓促地补充道：哪像这般……这般……不过就是那个时候风晴雪说的那样，漫长的岁月中谁也不是只有这一人这一事罢了。

云无月心下更加了然，辟邪王是想轻描淡写带过，可举的这例子……晴雪姑娘口中的这一人一事，不就是珍视之人，与真爱之事么。

当年他们一行人在天鹿城受风晴雪委托寻觅些人界草药，闲聊之际对她这寥寥几句心境之说印象深刻。而现如今岁月更替，一度同行的伙伴岑缨早已完成自己奋飞不辍的一生，风晴雪复活了心爱之人并与之度过了平和的最后一世，凌星见作为人仙也已垂垂老矣，小王辟邪逐渐成长到足以庇护一族。

而轮回井里的那被千锤百炼又缝缝补补的魂魄，也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