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鱼

Author:葱白
+听凭风引+

[叶乐ABO]花火(30)

30

分化成Alpha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在好几次不经意间察觉到他人莫名的敌意后,叶修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很好地收敛信息素。起先他并未在意,只当这也是熟能生巧的技能。可随着分化后身体的再度发育,信息素的浓度逐年上升,他却愈发难以控制,不得不随身携带抑制剂。

外用的喷雾相当于一种中和机制,抑制信息素的同时对自身并无任何影响,于是叶修就没有太在意,只当口袋里除了烟盒打火机再多个常客罢了。

然而等到张佳乐都能收放自如的时候,叶修却忽然惊觉自己已经到没有抑制剂就完全无法控制信息素的地步,只要抑制剂失效,信息素随时随地都是马力全开的状态。

尽管十分厌恶医院,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去做一次检查。大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身体检查一切正常,信息素浓度高于平均值——是健强的性特征,器官也发育得很好,总之除了不能自主收敛以外,并无任何异样。

是疑难杂症,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症状,不影响身体,就是容易影响到他人,抑制喷剂多备几瓶——除了麻烦点,应该也没啥别的事了。医生如是说。

叶修从善如流地在宿舍备上了许多药剂,继续投身于赛场上的厮杀中。

但心里终究还是埋藏了一点疑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在他和张佳乐的临时标记中发出了芽。

腺体处的皮肤被叼入口中的那一刹那,叶修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信息素的爆炸。尽管收敛信息素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对自己平常的浓度等级还是有这清晰的概念,平常与做爱时,多少还是有些差距。这个时候超出他所认知的爆发,不能叫情难自禁的放纵,而是赤裸裸的失控。

信息素的失控让他差点就直接永久标记了张佳乐。而艰难地控制住自己完成临时标记后,那股让人窒息的海水也仍没有退去一分一厘。这个时候,叶修确确实实意识到自己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

没有刻意掩藏,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抓着抑制剂进了浴室,等再出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累成一滩的张佳乐还没有睡。迎上那个人关心的眼神,又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和带着困意的眼角,叶修只觉得心脏胀得慌,又甜又涩。

拥抱有点黏黏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后张佳乐就沉沉地睡过去,脑袋还蹭在叶修颈窝,毛茸茸的发顶挨着皮肤,叫人有点发痒,但又舍不得推开。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舒适的睡姿,又或者是有什么扰人的事物在入侵甜美的梦境,张佳乐眉头微微蹙起,身体在被窝里不安地动着。

叶修放低枕头,熄了灯,在被子里悄悄握住他的手,指腹在手心里摩挲着。然后张佳乐的呼吸就又逐渐平稳绵长起来。

一种巨大而真实的拥有感包裹住叶修,标记过后抵足而眠的感觉太过美好,竟然让他滋生出一丝迷惘。

有一瞬他无法想象失去和分别。

即便失去和分别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其实叶修很清楚张佳乐是个怎样的人,了解他所追求的事物,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在这段感情里对方有可能只是三分钟热度。

正如苏沐橙认为的那样,叶修其实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的人。所谓的“标记不平等论”,只是他犹豫不决的很小一部分原因——毕竟在感情中你情我愿的主观平等比身体素质的客观不平等要重要得多,况且叶修自己也不是爱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人。

所以最重要的那一点,是他不确认自己身体是不是真的出了毛病。这种不定因素的存在让他对本来就不平等的标记更加没有信心。

国内没有过这样的病例,叶修看过好几个医生,上了年纪的都说不要小题大做,唯独一个年轻的医生面露严肃,建议他去国外的医院再做做检查,并推荐说德国对于信息素的医学研究走在世界前沿。

于是邀请赛结束叶修就留了下来。

除了第二天就回国的张佳乐和张新杰外,其余队员留在苏黎世多玩了一周。欧洲签证比较方便,能跑的地方很多,经理定好了回程日期后,就放任自由大家三三俩俩奔向自己喜欢的国家。

苏沐橙陪着叶修去了德国。诊断的结果是“信息素溢出综合症”。全球目前发现的病例仅仅十几例,症状显示为信息素浓度天生比他人高,但不受控制,不断由体内溢出流逝,无法循环。打个比方,普通人的信息素是一口井,慢取慢用,长久而不干涸;患者的信息素,则是一片无源之海,海水汹涌日夜倾泻,却终有枯竭的一日。

这种病症目前没有成熟的治疗方案。全球的十几例病患中有8例签署过自愿协议,接受临床研究治疗,结果去世了四位,还活着的也是四位。但基数实在是太小,不能简单粗暴地归纳为治疗生还率百分之五十——甚至还不能得出治疗是否有效的结论。

确诊的时候叶修反而心里踏实了下来。

那次临时标记让他第一次隐隐意识到,自己无法收敛的信息素问题可能比想象中的更严重,然而等到真正准备正面面对它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向最重要的人解释了。

“那就试试吧,就当多添个研究案例,也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有意义。”叶修笑着说。

分别的时候苏沐橙红了眼圈。叶修的疑难杂症被说了那么多年“无伤大雅”,现在忽然又成了疑似绝症,苏沐橙觉得一块巨石吊在了心脏上,拽得生疼,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刚被告知哥哥出了车祸时慌乱无助的境况。

“我留下来陪你吧。”她哽着声音说。

“没事,一时半会且死不了呢。”叶修自己倒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睡睡,抑制剂随带着,没有半点自暴自弃也不露丝毫伤春悲秋的气息。

苏沐橙被某个字眼刺激了一下,登时蹙紧眉头,豆大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一时忘了眼前这人就算再坚强再淡然,也不过是个失去过亲人的女孩子,叶修慌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像哥这种开挂的人生不可能会在这里结束。一切会好的,放心吧。”

“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太难了……”苏沐橙几乎是央求着说道。

“你现在已经是兴欣的队长了。”叶修伸手按上苏沐橙的肩膀,“这里的担子重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潇洒地说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了。”

“可是我打荣耀就是为了你和哥哥啊。”

“那你喜欢荣耀吗。”叶修问。

苏沐橙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了,她也有自己的队伍,有自己要独立负担起的责任,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正是因为明知道自己没法真的抛下兴欣留在叶修身边,才更加担心和难过。

 

退役后的张佳乐了无音信。

苏沐橙离开之前送了叶修一部手机,装好了各类常用软件,还贴心地把张佳乐的手机号码也存在了通讯录里。

然而这个号码却从来没有被拨通过。

叶修好多次在QQ上戳开张佳乐的头像,想解释点什么,关于标记,关于无法控制的信息素,关于真心。可转念一想到分开时的场景是世邀赛决赛的落败,还有对方最后留给他的那个微笑,他又觉得似乎什么都不该解释,他甚至不知道张佳乐有没有怪过他——可不管误会存不存在,在破灭的人生梦想前,那些儿女情长似乎又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偏偏是与这样有分量的东西搅合在一起,拧成了麻花,连叶修都感到浓重的无奈。

再加上现在自己虽然确诊,未来却情况未明,实在不愿去给张佳乐的心情上再压一块巨石,最终把一句“又躲到哪里哭去了”的消息也一字一字删了。

叶修本是独自在国外治疗,却意外地又联系上了吴雪峰。

吴雪峰移民了德国,在柏林郊区有间小别墅,邀请叶修小住。有免费的住宿还有昔日的搭档,叶修怀着他乡遇故知的美好心情欣然前往,原本以为会有秉烛夜谈畅怀过去的好时光,敲开门后却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熟人,方士谦。

“狗血大戏啊。”叶修抱着胳膊说,“你俩分分合合多少次了,居然最后偷偷跑国外复合了。”

方士谦看起来心情不错,一把搂过吴雪峰,冲叶修抬抬下巴,问:“你的Omega呢,怎么没陪着一起来?”

“……多年不见面一见面就公然虐狗,老方你还有没有人性了。”叶修摸摸鼻子,觉得有点儿受刺激。

“呵呵被甩了啊。”方士谦有点庆灾乐祸,“肯定你的锅。”

“怎么说?”

“张佳乐多好一人啊,虽然偶尔有点犯傻,但肯定是个好情人没话说。”

“啧,他这么说话老吴你没意见?”

吴雪峰哈哈大笑:“没意见,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你们这里刷到了这么高好感度?”叶修有点讶异,他对这三人交集的印象,还停留在某次偶遇时张佳乐因不懂得看眼色而收获了不耐烦神色*2的场景上。

“反正不会早于你们企图给他和老吴牵线之前。”

“这你都知道?”

“那是。”

“怪不得断不干净,”叶修了然,“感情沐橙这举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刺激作用呢。”

“行啦,就别扯我俩的事情了,你呢,身体现在怎么样?”吴雪峰沏了壶茶,又开了窗户,把烟灰缸摆在茶几上。

“就电话里跟你说的那样,临床研究得做个一年半载,接下来的看造化。”

吴雪峰点点头。他知道叶修说怎样就是怎样,既不会哀怨夸大也不会刻意乐观——只是就这么实在的描述摆在眼前,也已经是十分残酷的现实了。

虽然在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吴雪峰心里咯噔一下,对于昔日搭档的遭遇,他既悲愤又沉痛。可看着叶修平静的表情,他又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安慰和同情都是多余的苍白。

所以他什么观点都没发表,只是拍了拍叶修的肩膀,说治疗期间就住在这里吧,郊区环境好,住得舒心。

方士谦问:“你和张佳乐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分的吧?”

“不算是吧……但反正没敢把人标记了,怕耽误一辈子。”

“不标记也没跟人解释?怕人为你伤心所以宁愿什么都不说?”方士谦眯起眼睛看着叶修,眼神里说不清是敬佩还是嘲讽,“看不出来叶神还是情圣那一挂的啊。”

“哪儿能啊,”叶修苦笑着,“哥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人就跑了。”

 

晚饭是吴雪峰下的厨,以前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技能,估摸着是在国外的这些日子磨练出来的。

家常小菜,简单却最是朴实可口。晚饭过后方士谦收拾餐具清洁厨房,吴雪峰去后院给花花草草浇水。叶修洗完澡出来,看到忙完的两个人在走道上交换一个浅浅的亲吻。

只是日常中下意识的亲昵,自然而然,不带半点刻意。叶修在远处看着,却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一阵又麻又烫的疼。

和张佳乐长期的异地相处让他习惯在感情中保持独立的生活,分开后的这段时间也一样,只是少了些网络上的联系,他下意识觉得心里的牵挂还在,但直到此刻,他却忽然对自己已经内外如一的“孤身一人”的状态有了实感。

不得不承认这有点痛,像是心脏忽然被挖走一块。

他慢慢擦干了头发才走回客厅。吴雪峰坐在沙发上看书,方士谦枕着他大腿懒散地躺在沙发上调台,看到叶修出来后就坐直起来,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

“什么时候把行李搬过来,要不明天我开车跟你回趟旅店?”吴雪峰问叶修,顺便抬起脚踹了踹方士谦,让他先去洗澡。

“我还是回医院附近找个出租屋吧。”叶修沉默了一会,说道。他从来不是个过分敏感的人,也和多愁善感沾不上边,但此刻却忽然无比怀念独处时的放松自在。

“怎么?”

“你家别墅太豪华了,都不好意思在室内抽烟。”

吴雪峰放下书,盯着叶修看了半天,叹了口气。

“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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